膳几个大的走在前头,就与理王来觐的行次擦肩而过了。
她们是有身份的内命妇,故而不似寻常宫人一般无理取闹,装模作样地福了福,连看都不看理王一眼。
唯独其中有个叫做翁俊瑶的司膳,因平素知礼之故,也斜着稍稍看了一眼,才愕然大惊。理王怎么形容大变了?她正想喊住其他人,可忽然一想,自己与这些人久已不睦,何必徒生事端?于是便暗自跟着她们退了。
理王走在抱厦前,鲁尚宫出来相迎,正想道一句传,却惊见理王的容貌,瞠目之下用手揩了好几把老花眼,暗想道:我是不是魔怔了,这理王爷怎么长成这样儿了?
理王却已迓至,笑着向鲁尚宫问好。鲁尚宫慌忙一拜道:“娘娘有请。”
理王便恭恭敬敬朝殿内空首,王妃和琴袖都是肃拜三次,然后入殿。皇后已端坐在御座之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她远远看见一个高高的男子入殿,心下还在起疑是谁,直到理王走到她的跟前,她还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这理王形容大不一样了,原先是那样矮胖萎缩的一个人,怎么如今脱胎换骨成这样。走路不再低着头,而是略略低着眼睛,把胸膛挺直。殿内徐趋,若凌波微步,很有皇室的风度。
再看他剑眉星目,浩然英美之气,不下于众皇子中任何一人,当日琴袖极力说他好话,皇后还并不信,现在看见了才真的知道他变了。
他生母是这样一位国色,他的容貌之中,亦加添了生母的气质。古今美男子者,论嵇康、潘安,大抵都是这样的吧。皇后想东想西,竟不知自己结舌半晌,琴袖推了理王一把,理王才上前一步,肃拜道:“儿子请母后的安。”
皇后回过神来点头,三个人又齐拜如仪。
皇后忽然恢复了平静的颜色,只微笑道:“平身吧。以前听舒可至说你瘦了不少,本宫还不十分信他,今日得见才知道,你真的长大了。”
理王忙拜了拜道:“儿子得良媛萧氏辅助,不愿使母亲失望,故而日夜苦练武艺、苦读诗书,现下略比以前长进一些了。”
琴袖忙道:“娘娘可试试他,他如今能背《孝经》和《中庸》了。”
皇后微笑道:“不需试了,你们来见我,又不是来考试的。”说罢三人俱笑了,皇后赐了座,刻意命人搬了三把一样的椅子来。
理王转顾身后,命人把已经备好的许多礼物送给了皇后,这些礼物大多是琴袖人参贸易获利得来的,皇后宫中不缺上好的料子,就是琴袖来时见玩好之物并不多,这次特意从崇文门大街处挑了不少的古玩与书帖奉上。
皇后看着一叠书帖,心中暗喜不已:“你来给我磕个头就是了,何必如此郑重其事。你们可知道今日皇上在哪儿?”
理王拱手道:“不知,请母后提点。”
皇后笑道:“皇上这几日烦心,跟着许王、嘉王、晋王、吉王他们在御花园校射呢。难得来了,还不快去见见你父皇。”
琴袖一听,朝理王使了个眼色,理王却眼神黯淡下来:“父皇厌弃儿子,恐怕不愿见我。”
皇后便语重心长地说:“命由天定,事在人为。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你父皇讨厌你呢。”
琴袖听此言很合己意,便道:“王爷,娘娘都这样说了。”
皇后忽然又朝琴袖眨了眨眼道:“那几个王爷都拖家带口,你也去吧。”忽然又对王妃陈氏说:“媳妇好容易来一趟,陪我说说话儿吧。”
陈氏也不明白皇后什么意思,以为皇后看中她待她好,于是笑道:“就让他们去给皇上请安吧,女儿怕您笑话,也实在有些怕皇上呢。”
皇后笑道:“是了,你就陪我吧。”
琴袖嘴一扭,咧出一个微笑,把理王拉走了。其实理王还不愿走,边走边朝皇后那里看去,皇后却朝他点了三下头,他不明白什么意思,出了门才问琴袖:“我这样去,行吗?”
琴袖道:“不是说好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吗?今日这个局,肯定是娘娘为你摆下的,你不去岂不是浪费了娘娘的心意?你也该让皇上看看你了,看看你英俊不凡的容貌。”
理王忽然靠近了琴袖,拉着她的手问道:“在你眼中,孤很英俊吗?”
琴袖把他的手拍掉道:“别自个儿得意呢!待会儿见了皇上,别吓尿了袴子。”
理王暖暖地一笑:“你在孤身边,孤不怕。”
琴袖被他说得脸红了许多,扭过头不看他,可是握着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二人面圣不便坐轿,就与几个亲随一同往御花园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