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下人。
“夜已深,妾先回房了。”
理王瞿然起身,道:“今夜……不一起吗?”
琴袖那手指好好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睡你的,和我什么相干?”
理王的眼神暗了几分道:“你不在旁,我睡不太着。”
“竟胡说了!”琴袖嘟哝着,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房。
迟迟钟鼓、耿耿星河,在这四隅漆黑之中,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抚着自己身边那一床锦衾,微笑入梦,沉沉睡去。
·
过了几日,虽理王日常起居如故,两三日间琴袖却也不免提心吊胆。皇后虽答应保住理王,可方继高等稍稍忠心的王府官员放了年假,朝廷那边也她无从打听,只能等着皇后娘娘哪天托人捎个消息。
左右等信不来,这年刚过,许多下人便起了叶落知秋之意,有几个已是懒得催不动了。王爷看重琴袖,自然琴袖身边的小呈地位尊贵起来。王爷吩咐小呈,看见懒怠不做事的,好好骂一骂也无不可。虽如此,小呈究竟也不敢多嘴什么。只因她上面几个嬷嬷、妈子都大她许多。
这日早膳,琴袖许是听王爷絮絮说了许多习武之事,一时没看清楚,咬了一口桌上的馒头,不想满嘴冷冰冰的,才眯眼一瞧,竟是个馊馒头。
王爷一看,怒从中来,吩咐小呈道:“小呈,你去厨房给我好好问问,谁做的这等不要脸的事?”琴袖摇摇头道:“算了,他们许是无心的。”
“怎么是无心!”理王脸色也青了些,“定是瞧着我这个月月例银子拖了几日,也开始弄虚作假了,这些没良心的东西!”
琴袖忙劝道:“用膳切记动气,伤了身子,小呈你去问问罢了,别太过就是了。”
小呈听命而去,才到了厨房见郭嬷嬷和几个妈子在房里捏着几块热腾腾的油酥泡螺儿边打牙说笑话,边吃得起劲。她目见此状,气不打一处来,便上前冷笑道:“好嬷嬷,给我吃一块吧。”
郭嬷嬷瞥了她一眼,依旧与那些妈子谈笑如故。
“自个儿多大脸,吃着泡螺儿,倒给主子弄些冷的馊的,到底是世家出来的大奶娘,脸皮摊开了一张天。”小呈没好气地说。
一旁的吴妈妈嘬了嘬嘴道:“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行市,有的吃竟不错了。”
小呈一听,差点没气昏过去,一把撩过吴妈妈手里的泡螺儿摔在地上骂道:“什么行市?是我们王爷亏你了欠你了,你也配谈行市?”
郭嬷嬷眼珠子一转,猛地站起来扇了小呈一个巴掌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厨房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我给王爷喂奶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狗肚子里扑腾呢!”
正此时,花霰也来厨房拿王妃用的东西,突然在外头一站,看见小呈捂着脸直哭。郭嬷嬷叉着腰,一手指着小呈开荤嗓,到底她年纪轻的人,立马气红了眼睛。于是匆匆去了郭嬷嬷房里,把她房里的装屎装尿的杩子搬到了厨房来。
一进厨房,花霰一把把小呈推开,开了杩子盖,“空通”一声,把里面的屎与尿泼了郭嬷嬷和几个妈子一脸。随即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搅蛆扒①,自个儿房里杩子从来不倒,要我们去倒,谁他娘的没服侍过主子,你又算哪门子菩萨!姑奶奶我今天教教你怎么倒你的杩子,你可给我记清楚了!”
郭嬷嬷两眼全是自个儿拉的屎尿,大骂:“啊呀你这个浪包娄②小娼妇丧门星!看我怎么收拾你!”才伸手要来抓花霰,可两眼没睁开,脚下又滑,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把后面几个擦着脸的妈子也撞到了,几个人倒在地上叫骂不息。
小呈方在惊笑之时,花霰一把拉起她飞快地跑了,徒留她们在地上直呕吐。
正跑回王爷房中,小呈不敢与琴袖和王爷说,倒是花霰不管不顾把今日之事细细禀了。说得王爷哈哈大笑,唯独琴袖摇了摇头,直叹:“太过了,太过了。”
理王却说:“有什么过的,她们在我府上威福惯了,教训些也是应当的。如此毒妇,今日之事后,打发她出去罢了。”
琴袖按住王爷的手道:“王爷切忌冲动,郭嬷嬷素性张狂不假,可到底是王爷奶娘。王爷今时今日在朝中什么样的地位,若是把奶娘赶走,焉知没有后患?但求无过便罢了,若是被人抓得到把柄,又不知闹出多大的乱子。”
理王这样一想,倒也有理。说话间,门房蒋平进来了,不一会儿带了个人来。琴袖一看,竟是当初在雍台的那个小胜仙。
“胜仙!?你怎么来了?”琴袖转身问道,理王也很好奇:“这小女孩子是谁?”
琴袖前几日将秦拂雪的事与理王说过,故而一提秦拂雪,理王便全明白了。
胜仙给理王和琴袖请过安,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说是秦拂雪亲笔,要她交给琴袖。琴袖展信阅览,读了几行便已微笑起来,读信毕,竟欢喜得站起来,朝理王深福道:“王爷,大喜了。”
“怎么了?”
琴袖忙说:“义姐昨日给几位朝中大员侍酒,他们醉醺醺之后嘴也不严实,竟把朝中之事吐露了。上元过后,又有人弹劾王爷,哪里知道给事中陈胆照上了奏章说削除无罪亲王,有违亲亲之义。这下朝议鼎沸,正直的大臣们纷纷附议。皇上无奈之下将陈胆照的奏章付于内阁与科道五花判事③,激辩之下,终于驳下了弹劾王爷的奏章,并对弹劾之人降罪了。”
理王急着也看了看书信,念了几个来回才拍手道:“这真是大喜之事。玉卿啊,几日以来,我睡都睡不踏实,哎,想来真是后怕。”
琴袖道:“想必皇后娘娘在此中一定出了不少力呢!”
理王也忙点头道:“是了,是了,多亏了母后保全。”
刚一提皇后,外头有人便进来通传,皇后宫里的舒公公来了。理王忙道:“快请进来!”